行游｜朱晓梅：深山鸟鸣

文/朱晓梅

在深山古林中穿行，有些忐忑，担心蜷伏的长虫猛然从暗处窜出来，所以耳朵也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聆听林子里的一举一动。

而鸟鸣，却突兀地响了几声。啾啾、啾啾，清脆婉转，如高山流泉，似月下笛音，缓缓在心间流淌。我迈出的脚悄悄凝固了姿势，小心了呼吸，整个身心包括灵魂，立刻去追寻鸟鸣。

屏气凝神细听，啁啾鸟鸣却又静止，只听得林间细细的风声，还有我，浅浅的呼吸。

略有失望，心弦不由放松。又突然，啾啾、唧唧、喳喳、嘀哩嘀哩、咕咕咕——长长短短、高高低低、起起落落，不同的鸟鸣相互交错，此起彼伏，仿佛在竞赛歌喉。高

亢的掩住低沉的，急迫的穿插于婉转，悠扬的却不紧不慢，细细调了音阶，咿咿呀呀唱起来，你似乎能看见洁白的水袖漫天飞舞。各种鸟鸣声，有的在草间顾盼，有的在树叶里回旋，有的在枝头跳跃，还有的，长了翅膀，飞上了云端。

我的一颗心，毫无征兆地在鸟鸣声中上上下下。想抓住啾啾声，却被啁啁声吸引；想聆听咕咕声，却为叽叽声心动。于是，我的心就如沙滩上的海浪，忽而冲锋上前，忽而转身退却。前进后退间，却是满满的喜悦。

这是大自然的歌唱，是自由之声，是最美的交响乐。自然之美，鸟鸣的旋律必不可少。

在那些食不裹腹的年代，鸟是人类的盘中餐。弹弓、猎枪，让鸟的身影少之又少。那时的鸟鸣，是凄惶的、落寞的、惊慌的，何谈美？那时的人，耳朵里、眼睛里，心里，全是饥饿的手，哪里有闲情欣赏鸟鸣？为了自然之美能延续，许多人努力着奋斗着。每听一回《丹顶鹤的故事》，我的眼眶就湿润一回；听一回《爱情鸟》，就感叹一次。

我相信，这深山里，也有爱情鸟。

鸟鸣断断续续，节奏分明，声声发自肺腑。你可以想象毛色齐整的鸟站在枝上，藏于叶间，高兴地引吭鸣叫。它们是自由的歌手，是灵魂的歌者，无需歌谱，无需指挥，随性所至，每一声都如行云流水，如清塘白莲，静然恬淡。

那声声鸟鸣，悄悄驱散了心底的轻愁。尤其是那些一声三叠的咏叹，接着有尾音长长的唱和，温柔甜美，应该是夫妻鸟的情歌吧？而那高扬的鸟鸣，只一声，又静默，留下无尽空间任你驰骋。等你平复心绪，又一声鸟鸣爬上树梢戛然而止，声音却如碎玉散落，同叶间的阳光轻轻浮摇，像碧水上浮着的国画在慢慢摇晃，晃出了满山的幽静。

又有密密的鸟鸣你追我赶，像极了繁华的唐诗，心似乎沉浸在华丽篇章中，满是“仓庚喈喈”的鸣唱，眼前不由出现林椿《枇杷山鸟图》。

鸟鸣是最美的歌，也是动人的画，大自然是绝佳的展演场地。有了这样的美，爬再高的山，行再密的林，都是值得的。

【作者简介】

朱晓梅，四川省达州市作协会员，多篇散文发表于《中国教师报》《四川政协报》《达州日报》《达州晚报》《达州新报》，有诗作刊发于《天下诗刊》《大巴山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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