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郜艳：醉槟榔

郜艳（海南）

最初对槟榔的认识，来自小时候听到的一首歌：“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少年郎，采槟榔，小妹妹提篮抬头望……”这是一首很经典的湖南情歌。

根据歌词的字面意思，似乎是少年郎在追美少女时，要先爬到树上采槟榔，而且最先爬到树上的，可以最先尝到槟榔，而树下的美眉，也会替爬上树采到槟榔的那个人往篮子里装槟榔。从往篮子里装槟榔的那一刻起，应该就代表这两个人恋上了吧？

第一次听这首《采槟榔》，是张也在1989年的春晚上演唱的。恰逢情窦初开时，因此我对这歌词的印象颇为深刻：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这歌词还在我心里勾勒出了美好的少男少女的画面，但又有疑问：槟榔是什么？吃的还是玩的？结槟榔的树很高吗？爬上去能采到槟榔吗？

身处中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槟榔树，当然也不知道槟榔长什么样子。后来慢慢长大，结束学业后，又参加了工作，忙碌于生活，少女时期对槟榔最初浅的认识和印象，也在不觉中被时间冲刷到了心底。

第一次遇到槟榔，是10年前在武汉。

这段记忆同样深刻。诺大的办公室里，坐在我后侧的同事爱嚼槟榔。是包装好的干槟榔。那天，当他打开槟榔刚放进嘴里咀嚼的时候，我突然就感觉有一股尖锐的凉气扑向我，像有千万根钢针刺进了我的胸膛。我顿时就喘不过气来，窒息感越来越重，赶紧跑到外面，大口地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槟榔味道如此敏感。但从此以后，就开始惧怕槟榔。仿佛那是可以让我不自在的小猛兽。

后来，在海南过冬时，居住在三亚一个安静的小镇上。那里会有成片成片的槟榔园。槟榔树清瘦清瘦的，高高的，直直地耸立向蔚蓝的苍穹。槟榔的叶子像半片垂下去的扇子，又像是漂亮姑娘的百褶裙摆。叶子的根部，挂着椭圆形的槟榔，远远看去，仿佛一枚枚碧绿的圆头梭子。槟榔几乎就在槟榔树的顶端，如果不爬上树去，果真采不到。

在海南遇见这么有美感的槟榔后，再想起被槟榔味道刺到的感觉，我居然没有那么惧怕了。很多海南人喜欢吃新鲜的槟榔，街头随处可见卖槟榔的人。常常是一个人，一张桌，一把椅子，一顶斗笠，面前再放着箩或筐，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槟榔。箩筐里的槟榔，有完整的，有被切成两半的，还搭着槟榔的叶子。随意又好看。卖槟榔的人，通常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你买，或者不买，他都安静地坐在那里。

据说，新鲜的槟榔是脆脆的，很好吃。但我从来不敢尝试，更不敢靠近嚼槟榔的人。深怕闻到多年前的那种味道。但因为槟榔可以醒脑提神，消除疲劳，很多海南人爱吃槟榔。

小镇上，有一家酒店，酒店旁边，是一片槟榔林。我去吃饭的时候，会坐在酒店外面的槟榔林那里。那一排铁制的台阶凳子上，也坐着其他人。我经常边吃饭边看那些槟榔树，吃饭间隙，还会和熟识的人讨论槟榔和槟榔树。

有一次，一位来自东北的大姐说：“我昨天吃了半个槟榔，结果像喝酒一样的，醉了，头晕，喘气，浑身没力气……”

吃槟榔居然可以醉？这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不奇怪，因为槟榔里含有的槟榔碱，是一种可以使神经兴奋的物质，因此，对此敏感的人就会产生身体上的反应。而那我次，因为嗅了槟榔的味道，是不是就距离醉槟榔，不远了？

《采槟榔》这首歌，本身就是言情的。天下事，但凡涉及到一个情字，通常都容易让人醉。又也许，即使没有情字，美好的事物或者风景，也会让人醉的吧。因此说，除了身体上的醉。还有心情，情绪，更是容易醉了。比如，这高高的槟榔树，及树上的槟榔，就会让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