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廖晓伟：花开如虎

廖晓伟（万源）

春天，花的季节，花的世界。“美啦美啦美啦……”除了这词儿，人们找不到更合适的来赞美。

可美也是有杀伤力的，其力如虎。各种花儿在寒冬之后次第开放，这个登场的时机，都是大有深意的。蛰伏之后的鲜活，压抑之后的爆发，冷寂之后的喧闹，恰如饿虎出洞。

最先报到的，是樱桃花。因为是第一个出场，不免羞羞答答，匆匆忙忙，就开得有些拘谨和紧张。你还没有看清它的容貌，闻够它的清香，它就慌张退场，落花而逃。

如果它也算虎，那不过就是一只初出茅庐、胆小羞怯的小老虎。

急不可待、闪亮登场的，便是桃花和李花。跟樱花的娇羞不同，这俩则属惊艳，开得猛烈，开得火爆，开得张扬。一个粉红艳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个白皙如雪，群体秒杀。

从植物学角度上说，开花，乃是它们的爱情宣言。没有这个芬芳的过程，哪来硕果甜蜜？奇怪的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对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大多抱着鄙夷和压制的态度，却对这植物之爱却大加歌颂，恨不得把所有的关于美丽的形容词儿都送给它们。

从古老的《诗经》到现代诗，莫不如此。桃红李白，也就恃宠而骄，开得生龙活虎痛快淋漓，展示出了直率而又旺盛的生命力。

倘若用虎作喻，那它们就是花中的吊睛白额大虫，张牙舞爪，地动山摇。

随后而来的，便是梨花了。与前面的樱桃李们不同，它是花叶同开。鹅黄的嫩叶衬着纯白的花朵一同出现，那种矜持，那种含蓄，那种意境，不知又刺激了多少墨客骚人的荷尔蒙（灵感）分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如泥。”形容伤感的美女，就是“梨花仙子”，“梨花带雨”。倘换上其他的花，比如“狗尾巴花带雨”，那就大相径庭。

若继续用虎比喻，梨花就是一只乖巧灵秀、体态婀娜的怀春思春却又内敛稳重的小白虎也。

再随后，便是红杏、海棠们了。观其树，生得刚劲有力，凌厉逼人（有的还带刺），活脱脱一幅护花使者不容靠近的威猛形象。

但看那花朵，无论其色其形，却又中规中矩，乏善可陈。更冤枉的是，因为前人“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的诗句（本来是个好句子），竟让无辜的杏花成了“越轨的代言人”，令人哭笑不得。

它们就是一只不声不响的老虎，最善偷袭，必须警惕。

当然还有玫瑰芍药月季们，那又是一种特别的花之光景，虽是草本，却柔媚无比，娇羞逼人。就像贵妃出浴一般，“侍儿扶起娇无力。”

用虎比喻似乎不大合适，只可用猫。但是且慢，需知在传说中，猫，正是虎的师傅呢。

嗟乎！花开如虎，虎虎风生，生气勃勃。

在这个功利重于缤纷的世界，我愿意被老虎般的美丽杀伤，而亡。这样的虎口余生，就是人类灵性中最大的浪漫，和最大的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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