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古老的诗意生活 聂作平《光阴纪》为成都小镇作传

封面新闻 2019-04-04 10:19 30478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从10岁到20岁,聂作平是在沱江畔两座小镇度过的。对于他这个乡下来的高中生来说,镇不仅是微缩的城,还意味着高悬于乡村之上的一种幸福生活。只有两条街和一些吊脚楼的古镇,寄托过他对城市最初的想象和热情。那时候,他的理想是,在镇上有一份工作——肥腻的厨子,矜持的司机,或者冷漠的卫生院医生,都行。“关键是要在临河的街道有一间小屋,白天上班,夜晚写诗。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当然,后来的情况与预期不符。20岁的聂作平,走出小镇,走向城市,先是在自贡,最终坐上一辆绿皮火车,来到成都。他在成都周边很多镇里,遇见各式各样的人,收获了很多普通人的故事,自己也活成小镇记忆的一部分。对于写了不少小说、随笔、电影剧本成为作家的聂作平来说,小镇对他当然早不再神秘,不再显得高不可攀,但他还是对小镇念念不忘。他发现,在小镇,聚集了真正的人间烟火,容纳有生动而卑微的人生。在小镇,有最真实的草根生活。在小镇,能看得到左邻右舍的脸。皱纹间都是熟悉的生活和稳定得似乎会永久的日常节奏。

介于大城市与乡村之间,小镇的风味是独特的。它没有乡村那么闭塞,但又不像城市那么匆忙。一般来说,城市里是陌生人社会,小镇却保留有浓浓的人情味儿。不管是李劼人在《死水微澜》中写的成都天回镇,谢晋电影作品里的芙蓉镇,还是最近几年非常受欢迎的江南乌镇,小镇里不缺故事,也最能看见光阴的脚步。成都周边至少有几百个小镇。聂作平选取自己印象最深的12个,用自己的方式,为它们作传成书《光阴纪——成都小镇书》。他写爱人长大的平乐、火车上的养马河,写黄甲镇的麻羊、彭镇的旧岁月、深山的白鹿,写一条青藤串起的东山镇,写元通镇清明的光阴……

聂作平没有刻意写风土人情,也不重点谈美食地理,他感兴趣的是他观察到或者是亲历的发生在这个小镇上普通人的故事,以及那些在小镇上感受到的日子的滋味。比如一个暮春的晚上。乍暖还寒时节,夜风吹凉。不到十点钟,小镇已经灯火稀落,“偶尔还能听到从哪家屋子里传来的电视的声音、麻将的声音和婴儿啼哭的声音。众声交汇,却依然很轻很微,像些躲在岩石 深处流动的溪水。 路灯晦暗不明,夜归人的电动车在破旧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如同部老电影的布景。我走出老街,顺着杨柳河散步。一只野猫从暗处蹿过,明亮的眼神宛如暗夜里划了根火柴。有鸟长鸣,是一种春天时站在最高的枝头夜夜苦吟的鸟,名唤杜鹃。”

不难看出,虽然明面儿上是写小镇,其实聂作平写的是光阴。小镇只是一个线索,一个托词,真正的主角是一种慢慢消失的古老诗意生活。这正是书名取为“光阴纪”的缘故。聂作平说,他最终想表达的是,光阴四季的流走以及年华的流逝,还有小镇在历史的长河中的身影。在那种生活里,人们敏锐于四季的变迁,春天在桃花下喝茶、念诗、夜饮,感受春暖与秋凉。

聂作平是自贡富顺人。富顺素来以崇文重教而知名,文化氛围浓厚。富顺历史上曾是著名的井盐基地,自贡原本也是它管辖的镇发展起来的,井盐基地加农业大县加码头文化,构成了那里的社会底色。正是在那里,还是中学生的聂作平,开始对文学产生兴趣。后来从富顺来到成都工作,至今已经20余载。当编辑,做诗人,写作,交友,让聂作平对成都的小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作为《中国国家地理》长期撰稿人,聂作平到过全国各地很多地方。小镇却让他最动情,“观察他们,分析他们,小镇比农村和城市都更具有中国特色。”

在匆忙的时代,任何缓慢的事物,都在面临被速度挑战的命运。储藏着时光与故事的小镇,也其众多缓慢事物之一。尤其是在商业的催生下,原本各自生动、各有姿态的小镇也开始面目模糊、彼此雷同起来。很多真实的东西消失了。这也让聂作平感到怅惘,“现在乡镇长大的孩子,他们的人生记忆与城市的孩子相比,也许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但他也并不特别担心,“我要写的不是当下的乡镇,而是我的记忆里的乡镇,它属于过去,也属于个人。”

评论 1

  • 东东88 2019-04-04

    [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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