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书评|对话毛国聪①:我把自己肢解成作品里的每个人物

封面新闻 2019-03-25 17:23 34345

封面新闻记者 薛维睿

毛国聪,1966年11月出生,四川成都双流人。1988年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写作,作品散见《人民日报》《星星诗刊》《经典美文》《散文诗世界》等报刊。已出版诗集《流浪归来》、思想随笔集《与上帝对话》、散文诗集《行走的感觉》、长篇小说《生命之门》《镜子背后的女人》等。

镜子和地震

“所有的镜子都是一种要命的武器。”

在毛国聪的长篇小说《镜子背后的女人》里,“镜子”是一个重要意象。他说,八千年前就出现用黑曜石打造的镜子,镜子的发明者嫫母却是一位丑女。“我们渴望从镜子里看到美和善,但它映照的可能是丑和邪。”他多年前看过一个现代人和原始人最初交流的视频。现代人给原始人一面镜子,原始人却不敢接、不敢看。毛国聪认为,镜子是人类认识自我的开始。

人存在于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被各种各样的镜子映照,“镜子是无处不在的,没有一个东西不可以成为镜子。”小说以地震作为背景,在毛国聪看来,地震也是一面镜子,危机和灾难往往更能呈现人性的复杂。“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大自然的灾难,而是人为的灾难。最可悲的是,人祸与天灾‘共谋’。”

“地震的时间以毫秒来计算,留下的灾难却要用生命和毁灭做计量单位。”借着一场虚构的纳音大地震,毛国聪表达了对人类命运和个体生存的思索,“现代社会的发展变化往往让人猝不及防,我们短暂的一生不是被腰斩,而是像打碎的玻璃。许多人忍者疼痛,一直在满地玻璃渣中寻找自己。”

主人公邝放装着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练就了一身委蛇般的闪避功夫,躲饭局,躲交往应酬,躲那些与他鼻子不合的人和事。他沉默寡言,守口如瓶,把自己刻意藏在肚子里。他既不推崇沉默的价值,也不害怕‘一出声便俗’,而是担心一说话就把自己放出来”。他厌倦了当下,躲在婚姻和惯性生活里,偷偷地写着永远没有结局的小说片断。当生命中出现了一抹亮色,连伸手去抓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邝放终于无处躲藏,也不再躲藏,他开始面对自己,面对被他囚困在小说中的一个个自我。

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不久,毛国聪就开始了这部小说的创作,“没有构思和提纲,没有书名和目的”,直到2018年3月交给出版社之前,他一直在调整、修改,试图把地震震碎的东西拼接起来。

最开始,他直接写地震,后来转换了思路,只把地震当作着墨不多的背景。“我不希望小说一旦触及现实,特别是大地震这样的灾难,就变得一本正经、畏首畏尾,那无异于制造了另一重灾难。”

写作,是一种化学反应

有人评价《镜子背后的女人》,可以当做散文来读,也可以当做哲学来读,最后才是小说部分。

毛国聪觉得,这是他“碎片化写作”的结果。他不是专业作家,他有许多工作要做。他经常在手机上记录片刻的灵感。

他不希望读者把《镜子背后的女人》单纯地看做一部小说。他认为,故事只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对象,故事必须服务于小说艺术,作品的价值在于所呈现的思想深度。他从来没想过要通过小说来满足大众的故事趣味。“文艺作品就是要给人一个启发,不是简单给人讲一个故事。”“故事每天都在发生,过去也在不停地重复。无非是这个故事发生的环境,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不一样而已。”

《镜子里的女人》里不乏官场尔虞我诈、中年婚姻困境、地震生死拷问这类引人注目的故事,对于毛国聪来说,这只是“传递价值观的手段,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作品里的人物也是如此,只是表达自己的方式。因为毛国聪有从政经历,许多人把邝放当做他本人的化身,也将其他人物与他身边的人一一对应起来。“我不是为了写现实中的人物而写作。我只是将现实中的人物,通过加工,移植到了我的小说里。小说与现实有纠缠,但不能等同。”毛国聪解释说。

“小说里最大的主人公是作者,作家是他作品中人物聚合起来的整体”,在毛国聪看来,作者在写作时,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作了肢解,黏糊在小说人物身上。因此,不管作家是否承认,都无法撇开和作品人物的关系,“至少作家的思想意识是通人物展现的,作家和作品是一体的,不能够完全分割。”

《镜子背后的女人》里的50多个人物形象,除了女主人公依倩,几乎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也没有十恶不赦的角色。这符合毛国聪一贯的文艺观,任何人都是复杂而立体的,模式化刻板化的人物形象不具任何意义。“我小说里面的人物,既有美好的理想,也会做一些违背自己的事情,甚至有意无意做了坏事,哪怕最后幡然醒悟,也不能说立地成佛,变成了十足的好人。”

作家与现实根本无法割裂。他认为,“在艺术和现实之间,写作是一种化学反应。”

评论 5

  • 自轻舟去 2019-03-25

    写得好,决定去网上买一本书好好拜读

  • 温柔尝尽了吗 2019-03-25

    写得好,点赞!

  • 枭雄戏美人 2019-03-25

    留在这里的每一本书我都会收藏,有时间就去书评区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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