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黎大杰：春满巷

黎大杰（南充）

早晨上班，路过润泽路，见有市政工程车停在路边。很显然，这是一辆修剪行道树枝条的车。有很多人围着看热闹，街道有些堵。

工程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位身穿黄色工装的师傅，他操作一条长长的机械臂，缓慢地举向高大的行道树。机械臂末端是一个斗型容器，上面站有两位戴安全帽、穿黄色工装的师傅。

其中一人握一把发出呜呜叫的长电锯，在旁逸斜出的粗壮枝条间乱舞，零散的树叶和细枝簌簌往下掉。另一位执一根长杆，用长杆顶端钢叉叉住枝条不让其乱晃，以免断枝飞溅到路中间伤到行人。

润泽路的行道树是小叶榕，此树种生长极快，才几年，当初的小树长成大树，枝密叶浓。我每天上班要从此路往返4次，行走在绿阴下，仿佛每天都行走在春天的长廊里，被春天润泽着。

润泽路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路，用街边摆台球摊的周老板的话说，短到摩托车轰一小脚油都要跑过站。与其说是一条路，不如说是一条小巷子。

中午下班，再次路过润泽路时，修枝车已经离开，润泽路仿佛一下子空阔许多。阳光大块大块地从光秃秃的树上掉下来，带动起一点点看不见的微风，灌进我的领口，乍暖还寒的春天里还夹杂着少许凉意。

我环顾润泽路，两边行道树修剪得有些厉害，每棵树都只剩下一根独树桩，显得畏首畏脚的。整条路，好像比平时生硬不少。

那么好的枝条修掉多可惜。我一直不喜欢修枝，我也不认为我的想法幼稚。要把枝条长回到原来那么茂盛，不知还要等好久。我曾经从家中5楼窗台往下望，在那蓬旺盛的枝条顶端，有一小片嫩叶长出来，我把那一小片鹅黄定义为树尖上的春天。

现在，春天被粗暴地剪掉，如一场倒春寒突然来袭，我们又得锁上身上的衣衫。

润泽路长年由一位女环卫工打扫。她从不戴口罩，因为她喜欢唱歌，一直唱。她随身带有一个大水壶，渴了就喝一口，接着再唱。

听得出，她唱功并不好，左腔右调的，但她还是旁若无人地唱。有人指指点点说她精神有问题，我看不像。她能记住那么多的歌，已很不简单了。

洒水车准点经过润泽路口，她会跟着车子播放的音乐唱。她每天天不亮就扫街，我在5楼上都能听到她大扫帚拂过水泥地面发出的唰唰声。

有时，我走在街上，也会踩着她的调子哼一些曲子，但常常被带进沟。有时，她扫完前面的，后面街道又落叶了，她又折回来扫。润泽路一直都很干净，就如春天的原野，舒适而又丰润。

有一天，嘉兴路与润泽路拐角多了一个钢架结构的私人摊位，矗在那儿显得有些突兀和不协调。这是为一位身患小儿麻痹症的残疾小伙设置的特殊摊位，补鞋、擦鞋、配钥匙等，小伙的生意不错。

拐角另一边，有两家米粉馆，每天早晨来此吃粉的人特多，生意火爆。一天，我在粉馆用餐时，看见老板抽空给那位残疾小伙端了一碗粉。旁边有人在说，老板心好，每天都给那位残疾小伙送粉，不收钱，全免费。

吃完粉出来，阳光从楼宇间斜射进润泽路，光秃秃的行道树瘤疤处已有嫩芽冒出鹅黄来。我知道，春天已悄然驻进润泽路了。

【作者简介】

黎大杰，本名黎杰。四川省作协会员，南充市嘉陵区作协主席，《凤垭山》文艺主编。诗歌、散文见诸《诗刊》《星星》《绿风》《散文诗》《诗潮》《四川文学》《延河》《天津文学》《草原》《牡丹》《人民日报》《中国教师报》《四川日报》《贵州日报》《甘肃日报》等。出版诗集《阳光之上》《此情不关风月——黎杰诗歌精选》，散文集《给爱一点空间》《等爱的槐花》《此情不关风月——黎杰散文精选》，旅游散文集《我想陪你看风景》等。2016年获四川散文奖。偶获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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