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书评 | 伍立杨：胸中丘壑 腕底风云——刘云泉的书画艺术

   《云泉说画》  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

□伍立杨

大书家，大画家刘云泉先生，实亦一独树一帜的文章家。他出生在葆有九宫十八庙的文化古县射洪，这里也是陈子昂的故乡，故而一种诗酒文化的传统脉息，始终不稍衰。云泉先生得益不少。

数十年前，他甫到文联工作即与流沙河先生朝夕相处，坐而论道。作为大诗人、名学者的流沙河先生，谨悫厚道、幽默风趣，对于云泉先生有一种特别的感染。

云泉先生的文章，短小精干，点到即止，意蕴悠长。脉接《世说》、《意林》，且得与他谊兼师友的流沙河先生点拨，对于社会、人生、艺术、辄有出人意表的角度的切入，想象奇诡、新颖，正是鉴赏、审美持久不衰之所在。或是一种讽喻，或是一种达观，或是一种悟解，或是一种韵谈，吐佳言如锯木屑，霏霏不绝。往往要言不烦，疏密有致，却能以机智的语言驱散迷雾，留下思索和回味的余地。先生早年，参透汉魏古碑，且以刁钻之视角于广阔碑刻中寻绎，无论书法还是绘画，一种奇崛峭拔的笔法，以及不衫不履的道貌风神，渊然脱出。敢变而且能变，不落窠臼，自成体系，下笔自有乾坤。其山水用笔，奇崛孤兀，如蟠螭老松，苍劲老辣，或如庙堂贤士，庄严肃穆。表现方式和语言，均具生动而极饶创见的发挥，章法与笔法，亦拙亦巧，信手拈来，皆成妙谛，那是一个浑然而复杂的整体，却又深潜着纵横交错的来龙去脉，观者思绪遂得激活，渊然自有全局的观念，同时也更深刻理解构成全局的各个部分。

其艺术头脑与心智的健硕在于，以强大的免疫力突破了公式化倾向，将时代思潮、历史背景和现实社会生活随机随时互为生发，导出简约深邃的境界。

他笔下的一番变形、拉开、合拢，用生为熟，在冲击我们的审美储备。他当然是在陶写一己的胸次，但他更是在为人心为世象传神写照。这种美的历险、美的追求，与寻常的“好看”，确乎是相距云汉的拉锯。

刘熙载《艺概》以为“怪石以丑为美，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观云泉先生气韵生动的用笔初衷，可略窥一斑。因所寄托，取诸怀抱，用笔神完气足，浑灏流转，不才曾以八个字来概括先生的绘画，乃是：生趣、生机，活气、活力。相信得其大概。

云泉先生的画作，因其题跋的自创自书，事实上同时就在进行文学、绘画、书法三驾马车齐头并进的创制——此系同时迈进、而非跨界。而有的读者（观者）比较特殊，正如游园时某些有课往往留心匾额，有一类读者看画时偏爱琢磨题跋。

云泉的作品，同时满足了这种审美需求，题跋聚焦、勾勒画面的神魄，留在读者心中挥之不去的正是山川、历史、人物，以及因之而来的深长思考，这种吸引力，自然是综合的，也是罕有的。它与书作的峭拔古艳，一同渊然融入了画面的满纸丹青苍翠……《云泉说画》，这个书名绝妙。所说是画——书法绘画同源，书即是画，此外也可指论画评画；所画是说——书作录其论说、见解、观点。社会、人生、文化、美学……杂糅一炉而以高度提炼的语言概括之。

就表现形式而言，此中情状，也更像他的画作，简与繁之关系处理到无以复加的妥当。先生居成都芙蓉古镇，河埠廊坊，桥街相连，深宅大院，穿竹石栏，先生在此灌园抱瓮，风神超逸，望若神仙中人。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云泉先生艺术世界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影响遍及海内外，收藏者秘之若宝，梦寐以求，故其作品往往不胫而走，深受欢迎。先生为当今文人画祭酒，良有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