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巴山狼：路过大海（五首）

巴山狼（重庆）

其一
兜里仅有的半生山水
在你的面前，不过是微弱的一滴
夕阳下有风吹拂着我
和椰树的影子。海滩上的群沙
慷慨地展现着对天下苍生平等的胸怀

本以为曾经历过一些风霜
比如，早上有话像被石头绊了脚
晚上十点多兜里只揣着几块钱
一家人还被赶出了租赁屋……
这些磕磕碰碰远比不上被你的风浪
搁浅在沙滩上的那些贝壳
至少，它的影子里一直都能盛下
你的粼粼波光和如血的残阳

其二

夜晚，在你的平面上终于有了一点儿
安宁的趋势。有碎念忍不住想跟你私下交换

比如父亲多年前被从粮站岗位赶回务农
曾看到小脚的奶奶亲自下地扶犁……
比如，我从爷爷那里学会了玩川牌
其间的天地人和，至今未能理顺它们

比如有时揣着满满的激情去上班
在路上却因为青苔差点儿滑倒
走进办公室又遭遇到高深的眼神
——不，我不是要把这些都倾倒给你
你那么宽广浩瀚都始终难有平静
一介草民，贫瘠的内心
也不可能长出珍珠或者珊瑚
我只不过是想你帮我保守这些秘密

其三

北海的北，不是北方的北
北海和南海的关系，是在冬天里
就能直接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是在北部湾，就能直接感受到曾母暗沙
有按捺不住的暗潮在涌动

从这点上看就像黑夜在连接着黎明
至于汤翁台和火山口的关系
得到月亮湾去细细地打听
那些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里
会有灰尘，也肯定会有执著与柔情
就像椰子树只是生长在大海边
而大海，早已是它的灵魂
从北海的椰子树上起飞的任意一只海鸟
都能够在南海的每个浪尖上悬停

其四

我发现，你的阔大始终没法掩盖
亘古的水平。低于地平线了
从不羡慕珠峰那些冰雪的高冷
我的怀里有盛夏的忧伤，掉在海滩
恰好掉在一只寄居蟹的下午里

对着你的空旷放声高喊，声音
在随波荡漾的海风里永远不会碰壁
我明白，那是因为你在壮阔的波澜里
温柔地给我让了个空位
你的潮汐，就不会在我心里翻滚
但是我最终还是无法分辨
你把那些遥远的冰雪融化在了哪里

其五

在汹涌的人流里，我棱角依旧
今生注定不是你的源头
内心经历过的霜雪还远远不够
没有能肆意生长水草的胸怀。也没有
能装得下舟楫鱼虾的大度
在远洋的风雨里也随时会邂逅彩虹
可我只是千里迢迢奔腾的小溪
纵然撞击得粉身碎骨仍要保持着如雪晶莹
努力向前。只因你就在远方
沿途那些知了的叫声、细碎的花和晨钟暮鼓
早被打磨成一个又一个圆滑的鹅卵石
达摩院的高度，和你的深度相等
面对苍穹我只有步步后退
退成源头一滴水，退守峰巅一片雪
直到退无可退，从头再来

【作者简介】

巴山狼，本名王家魁，重庆市奉节县人。现居重庆。在《草原》《绿风》《诗选刊》《星星》《延河》《江河文学》《华西都市报》《成都晚报》《重庆日报》《重庆晚报》《广西日报》《贵州民族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数百篇（首）。著有诗集《昨夜下了一场雨》和散文集《遥望》。多家杂志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