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面孔(68)|阿吾(1965-)

封面新闻 2019-02-19 11:10 34163

阿吾

胡亮/文

那是1985年,阿吾从北京大学地理系,考入中国社科院,转而攻读哲学。地理学,哲学,与诗歌有什么关联?从地理学转向哲学,对诗歌有什么影响?这两个问题要派给阿吾来回答。

地理的存在无疑早于人类,金也罢,玉也罢,石也罢,具有同等的身份;如果以人类之眼来看,情况就会完全不同,甚至会赋予石头以某种形秽。

我们让石头变了形,也在相反的向度,让金玉变了形——它们在人类的文化里得到了判若云泥的身份。可见人类的文化,不过是万物的变形记。诗人阿吾的努力,就是要摘除这人类之眼,将对这个世界的叙述,拽回到一个尽可能的前文化时代,或者说,一个极致的表象主义时代。

如是,这个世界忽然就从修辞、隐喻和实用主义的缠绕里冲决而出,以清澈无比的面目,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金玉与石,各自妖娆。这就是阿吾与另一个诗人——斯人——共同的诗学实践。

必须提及的作品,除了《对一个物体的描述》,还有《相声专场》。前者完全从物理学——这门学科与地理学紧密相连,甚至交叉于地球物理学——的角度,比如产地、保管地、长、宽、厚、形状、光泽、大开口和小开口、速度、声波,等等,来记录“阿吾”这个“物体”。

这是一个物理学的阿吾,生物学的阿吾,碳水化合物的阿吾,从任何文化积垢里剥离出来的干干净净的阿吾。

《相声专场》写双口、单口、群口,也能如此。已经高度符号化的、具有明确意义指向的人类动作——“鼓掌”——被诗人表述为“用右手打左手”。读者眼看就要去关注,这双手疼不疼呢,而不再深究这双手是在表达“欢迎”、“认可”或是“鼓励”。

世界以其本来面目出现在我们面前,却显得如此陌生,如此新奇,可见人类为文化所化,已经达到何其深重的程度。

两件作品推己及人,由我及物,为汉诗增添了别无分店的叙事美学。即便只有这两件作品,阿吾亦必将在新诗史上留下声名。况乎,阿吾之诗写,与其哲学研究,还展开了清晰的互动。

他所拈出的“角度哲学”,恰为破解角度陷阱;而其诗写,首先破除了文化意义上的角度陷阱,并在来去无牵挂的表象之上,恢复了非文化的角度哲学。

【作者简介】

胡亮

胡亮,生于1975年,诗人,论者,随笔作家。著有《阐释之雪》《琉璃脆》《虚掩》《窥豹录》,编有《出梅入夏:陆忆敏诗集》《力的前奏:四川新诗99年99家99首》《永生的诗人:从海子到马雁》。创办《元写作》(2007)。目前正在写作《片羽》《色情考》《涪江与唐诗五家》等著。应邀参加第二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2009)、第一届洛夫国际诗歌节(2009)、第二届邛海国际诗歌周(2017)。获颁第五届后天文化艺术奖(2015)、第二届袁可嘉诗歌奖(2015)、第九届四川文学奖(2018)。现居蜀中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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