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发现 | 荔枝古道:大唐盛世的爱情之道(上)

封面新闻 2019-01-23 16:55 40826

山鸿    文/图

四条古蜀道中,目前最热闹的是金牛道和米仓道。最不该沉默却陷入沉默的是荔枝道——这条盛唐古帝国的爱情之道,在多数世人的印象中,一直只存在于史书和传说中。近日,四川省公布的《第九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荔枝道(万源段)赫然在列。未来的荔枝道,将是一条全体地球村民的爱情大道,其贯穿通过的历史上的大石窝场地区将为我们呈现上大量的各朝文物和保存完好的乡村生活形态,这也是一条回到承载传统与文化的故国之道。

太平坎民居

重温那段爱情

勾勒古道的大致走向

当我们说到唐朝的时候,我们首先想起的一定是唐诗,其次才是大唐盛世的兴衰及演义。“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在煌煌数万首唐诗的海洋中,杜牧《过华清宫》一诗表现的是一个封建帝王对待爱情的态度: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妃子吃上她喜欢的新鲜荔枝,不惜动用国家的力量来表达他的爱意。由此,一条闻名千古的爱情之道诞生,并成为古代四川四条出川大道——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四条古蜀道之一。不过,与其它三条因与军事、政治、经济紧密相关而世代显赫的古蜀道比起来,荔枝道在唐代以后就要沉默得多——毕竟并不是每一个皇帝的爱妃都喜欢吃、而她的情郎皇帝哥哥也愿意为她献上荔枝啊——以致到了今天,其他如金牛道、米仓道早已考古完成并重新完美呈现于世人面前,而荔枝道却迷失于荒野,让人不知其踪。

当我们说到荔枝道的时候,首先应该知道的是:洋巴道。唐以前,秦巴山区已有穿越秦岭的子午、褒斜、傥骆、陈仓和穿越巴山的金牛、米仓、洋巴等古道存在,所以,当杨贵妃想吃荔枝——在此,我们可以假设,也许杨贵妃是因为吃到了南方来的供果才知道并痴迷上了荔枝的时候,洋巴道就成为了朝廷颁旨广设驿站、一路养护、专司荔枝运送的专用道路,为此,洋巴道有了另一个名字:荔枝道。

据蔡襄《荔枝谱》:“唐天宝中妃子尤爱嗜,涪州岁命驿致。”宋人王象之《舆地纪胜》、苏轼《荔枝叹》都说天宝贡果来自涪陵。荔枝古道的起点在今日重庆涪陵的妃子园,终点是唐都长安。考古和历史文化学者们要简单勾勒出一个荔枝古道的大致走向并不难:从重庆涪陵妃子园出发,经垫江、梁平、开江、进入四川大竹、宣汉、平昌、万源、然后进陕西镇巴、接西乡县子午道、直达长安。然而,这只是一个基本的方向,不是大地上实实在在的一条大路。

鉴于这条道路上重庆境内遗留下来的可供研究和考察的历史遗存相对较少,重庆地区对于荔枝古道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和可能性都有欠充分,换句话说:荔枝古道的现实价值可能更多将由今日四川和达州获得;2015年四川省启动蜀道申报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的申遗工作,为此,达州市于当年3月组织来自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等研究所和高校考古学、建筑学等方面的16位专家,对域内宣汉县、万源市境内的古道进行考察。考察队在宣汉马渡关的浪洋寺看到了相当规模的唐宋摩崖石刻,在万源市大沙乡杜家湾找到了一窟唐开元三年的摩崖石窟,结合区内分布各处的宋、明各朝古迹及民间荔枝古道研究的成果,考察队大致勾勒出了域内历史上一条官道的具体线路:自宣汉县马渡关、经平昌县岩口、在鹰背场入境万源、经庙垭场名扬村、秦河三官场、石窝场番坝村、赶场坝、未家坪、进入通江县、在竹峪关再入万源、经虹桥出川入陕过镇巴、在西乡县与子午道相接,直至长安。

杜家湾年代不详石窟

马渡关浪洋寺

唐宋摩崖石刻规模惊人

2018年12月17日至23日,受万源市文广局之邀,我从成都出发,经达州双河、过宣汉马渡关、平昌县岩口、马鞍二乡,入境万源鹰背,重点考察了宣汉马渡关的浪洋寺和万源境内的鹰背场、庙垭场、三官场、石窝场地区。在马渡关浪洋寺,发现了规模惊人的唐、宋摩崖石刻,在一块长近10米、宽、高各近4米的独体大青石上四面分布了大大小小24龛佛像和14处题记;2015年3月达州市政府组织的考古队在其上通过考古作业共发现6个年号,其中唐代4个,北宋、南宋各1个,最早的是唐肃宗至德元年(756年),最晚的是南宋赵构绍兴元年(1131年),时间跨度375年。

浪洋寺唐宋摩崖石刻

此处摩崖石刻表明:唐宋时期的马渡关,就已经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冲,并且之后也一直是南来北往的战略要地:上世纪30年代,红四方面军发动“宣达战役”曾在此苦心经营;红军初到万源的时候,县西地区大量的绅粮逃难就逃到了马渡关,其中包括民国二十年万源六区区长张奎先的遗孀张秦氏,她带着三个儿子,兵荒马乱中她的大儿子“黑狗子”死在了马渡关,红军撤离后她回石窝场,被红军打散的国军“邱排长”栖身于此,和她过了一辈子。

从马渡关入境万源,有数条道路;无论走哪条道,都必须经过鹰背场;历史上,本地区人员往返达州(绥定),也均要从鹰背场这个方向走。今日达州亭子是历史上明代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卫承芳的老家,卫承芳幼时曾受往返于达州和鹰背之间的布客苟怀恩惠、并认苟怀为义父,苟怀老死入葬后,卫承芳嫌苟家人为其义父所修坟墓过于寒碜,于是在苟怀坟墓外重新修葺立碑,并请当世汤姓探花为其“点祖”,此地后来就叫汤祖溪。

松树坝明代石庙碑记拓片

化米梁路边的崖墓

实地踏考,确实看到苟怀的墓碑里面还有废弃、遮蔽的墓碑,我在川东北地区看过数不胜数的古墓,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看见。在鹰背场的竹筒沟,有一条特征明显的古牛马道——这些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许多石阶的前边沿呈波纹状起层和碎裂,这是明显的牛马践踏之后留下的痕迹,对比本地区的其他一些旧时官道,并不明显具备这个特征;在竹筒沟,有一座石桥宽不过3米,但明显是在之前的桥面上加固加宽,此处小桥表明这段古道在历史上是有过维修和养护的;在紧接竹筒沟的化米梁地带,道路两边能看到汉代的崖墓及明代的棺子;在化米梁,民间荔枝古道研究者苟在江先生找到了一处饮马的遗迹,看上去那是一个古代的饮马槽,可惜前些年有人拟在此修建新房,对其造成破坏,饮马槽只剩下了局部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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