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面孔(38)|刘以林(1956-)

封面新闻 2019-01-20 07:00 35331

胡亮/文

刘以林为诗,起步很晚,却颇具强度、亮度和烈度。仿佛不如此,就不能将自己推向一个醒目的开端——不是个人写作的开端,而是新诗或当代诗的一个开端。

他关于新诗发展各阶段的分析和认知,让他自揽了非凡的使命:要以个人之诗,以及个人之诗学,孤独而明朗的“新自由体”,来引导和践行一个新诗断代。可参读《鹰之不朽》和《蟋蟀》。

此种文学史自觉,或云新诗史自觉,首先将诗人推向了语言的炼丹炉。文言之文,白话之白,口语的“随意性”:三者都让诗人心存狐疑。

也许,可以这样打个比方:诗人背上三个装满水的皮囊,孤身进入了一片狭长的沙漠,不自取喝,却听从了骄傲的干渴,要去找到从未被人照影的甘泉。

刘以林认为这不但是新诗——还应该是汉语——的方向。如此这般,两者才有可能走向“苏醒”。“我向自己献上自己的剑,在危险的荒原只追最黑的野兽。”追吧,追吧,甘泉,野兽,两者都在天涯。

诗人为此研究了语言动力学,他在驱散一群脱毛骆驼的同时,可能已经找到了一辆沙漠越野车。他获得了速度、单句、应接不暇的物质主义。

刘以林

值得称庆的是,此种明确的语言策略,并未将写作拐向一个密闭的语言实验室。无论是作为真正意义上——还是写作意义上——的旅行家,他的步履都印满了历史与现实、乡村与城市、物质与精神。举凡金钱、汽车、美女、强者、黑道、白道,如此种种,无不可入诗,无不可成诗,真有草莽遮天、蒺藜满地之感。

刘以林凭借巨大的肺活量,无比饥饿的胃,消化了“无与伦比的材料”——此语出自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他以自己的新自由体,与这个魔法时代,构成了宽阔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对称。

单就材料的丰富性而言,就笔者视野所及,同代诗人定然无出其右——且不论拔山扛鼎的霸王般的气概。

刘以林的诗拥有足够长的海岸线,如同他从来就拥有推波助澜的生命——他当过农民、教师、官员和商人,现在则是行者、隐士、艺术家和静悄悄的佛教徒。

他已经给我们带来了琳琅的盛宴:无边的现实主义,汪洋的想象力,强烈的色差,重金属的乐感,武断的陌生化,挥霍的大词,泥石流般的冲击力,以及偶尔出现的羞涩的小桥流水。

刘以林

有的学者甚至认为,新诗有刘以林,正如先秦散文有庄子。庄子?不如说孟子吧?昔日刘以林,每每以鹰自居,以狼自居,以大匠自居,以王自居,迩来识得“夫唯不争”,愿如大河,独自入海,愿如大虫,独自入林。

2013年,刘以林隐居北京以北的莲花山,神与物游,气息从容,诗与艺术都得到了大的进阶。来读《山居境界》,“森林中没有更早或更迟/每只鸟就是及时的/就像一棵树/它的小和它的大同样领导着树根”。真所谓:“乌鸦既美何物不美”。

平静,领悟,自由,清净心,原来唾手可得。无论对刘以林的诗,还是艺术,这都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保证。

【作者简介】

胡亮,生于1975年,诗人,论者,随笔作家。著有《阐释之雪》《琉璃脆》《虚掩》《窥豹录》,编有《出梅入夏:陆忆敏诗集》《力的前奏:四川新诗99年99家99首》《永生的诗人:从海子到马雁》。创办《元写作》(2007)。目前正在写作《片羽》《色情考》《涪江与唐诗五家》等著。应邀参加第二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2009)、第一届洛夫国际诗歌节(2009)、第二届邛海国际诗歌周(2017)。获颁第五届后天文化艺术奖(2015)、第二届袁可嘉诗歌奖(2015)、第九届四川文学奖(2018)。现居蜀中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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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给我花开花落一轮回 2019-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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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m515622 2019-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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