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雍也纯：小偷

成都七中育才学校汇源校区初2016级10班 雍也纯

时间的脚步轻轻走来，不回首流连，带走了，留下了……

最近，我真实地感受到妈妈老了，不是鬓间的白发与眼角的皱纹，而是真正的、令人悲哀的岁月的痕迹。

很多事她都忘记了，很多习惯她不再坚持了。当她再一次在月光下牵起我的手，我发现她的背脊佝偻了，不再直挺地昂首。我突然感到一种深切而深沉的悲哀。

但这悲哀不仅是为她。我还悲哀地发现，原先的椅子矮了，桌子矮了，妈妈也矮了。我经历了许多，看过了许多山河，世界在脑里充实起来。

我一下子惶恐了，我是不是偷走了什么？

她娟娟的眉，峨峨的云鬓，款款走来的优雅姿态，在这岁月匆匆走过的，被我蛮横地偷走了，却没经过允许，也没乞求原谅。

她来接我的一天天，都在矮下去，矮下去，最后矮到地里，只能抱住我的腰。我是否过于卑鄙？

对不起，是我偷走了你唇间的红，眸里的黑，齿间的白。我沉浸在自责里无法自拔，泪水在深夜里一次次夺眶而出。

但当昨日婆婆、爷爷坐在餐桌时，我细细地看他们，又细细地看父母，突然明白过来：是不是妈妈也偷走了什么？是不是婆婆也被偷走了什么？我看着那老去的脸，想象她年轻时的皓齿明眸，想象她的灿烂、她的光华照人。再想象她的容颜被岁月无可挽回地夺走，直到又出现一个女人亭亭玉立。

那么，婆婆也偷走过什么吗？又有什么被偷走了吗？

我忽然明白过来，那不是偷，那是悄悄地给予。她们把美丽与娇艳都悄悄地给了我，再佯装不知不觉。在岁月的流逝中，每个女人的风华、幸福，都在寂静中永恒。

她们会在岁月里老去，而时间却在她们的爱里开出花来，比脸颊更美丽，比时间更古老、永恒。

我想象着，有一天，这张桌子边又多了一个女孩，我坐在母亲坐过的位置上，悄悄地给她夹一些她不喜欢的青菜，再在里面埋下毕生的美丽。然后我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感觉，过了很久我才明白，那叫做满足。

昨夜看到她来接我，一种奇异的情愫让我抱着她，把呼吸埋在她的发间，我告诉她：对不起。她不知所谓，笑着回答：没有关系。

在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时间里，母爱永恒。

我紧紧地抱住她，她紧紧地抱住我，泪和笑容悄悄地绽放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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