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发现 | 绵阳鹤鸣书院:李鸿章重建的翰林院

封面新闻 2018-11-14 11:37 48732

鹤鸣书院始建于明正德年间,此为遗址。

四川古旧的乡村书院本属凤毛麟角,且多已不复存在,但能够将兴学育人的良好遗风延续至今、并转化成现代乡村文化教育基地的,就显得难能可贵了。日前,我们在绵阳市游仙区梓棉乡看到了这令人振奋的一幕。

曾几何时,鹤鸣书院在川北地区名气很大。它在当地人心中无异于一处千年古庙乡村办学的发源地。

绵阳县志记载:鹤鸣书院始建于明正德年间,清康熙四十八年重修,到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六月初四,李调元进京中了状元后,该院引起朝廷重视,因而取名“鹤鸣书院”。康熙年间,鹤鸣书院一跃成为国家翰林院,被列入朝廷的公办学院,两百多年来共培养出三十多名进士、举人、拔贡以及不少现代人才,名动一时。

古老书院的民间遗风

所谓书院,是指兴盛于宋初带有私人性质的教育机构。因当时的统治者忙于军事征讨,无暇顾及兴学设教,于是私人讲学的“书院”遂得以进一步发展,形成影响极大、特点突出的教育组织。

今天的鹤鸣书院当然已不存在了,但它崇尚教书育人的良好遗风,还薪火相传般深深影响着当地民间。那天上午,大雨滂沱中,我们从成都自驾两个多小时,来到绵阳梓棉乡鹤鸣村一社。这里,就是鹤鸣书院遗址。

放眼望去,四周群山环抱,依次为高架山、老鹰山、牛头山、乌龟山、白鹤嘴。周围草木青葱,空气清新,时有牧童走过。书院故地,两株挺拔高大的千年柏树,更如巨伞般庇护着这所名噪一时的川北办学宝地。

鹤鸣书院早已“雨打风吹去”,但还保留着当年古旧书院的零星屋基和土墙。紧邻老书院的是一座古朴的戏台子,戏台子偶尔也成为当地人开展文艺活动的舞台,一到节假日尤其是春节,就更是热闹。

现场,曾在鹤鸣书院当过教员的顾龙章、贾德召老人正在讲《弟子规》《资治通鉴》等国学课,上百名村民带着孩子听得津津有味。而乡里在这里举行的“新乡贤”“书香家庭”“美好家园”评选活动,也受到居民们的踊跃参与。

这是一个雨意湿润的周末,当天早上,孩子们帮父母干完家务后,都要跑到书院故地来滋养心灵。平时,这在鹤鸣村早已成为约定而成的习惯。

1965年的鹤鸣书院,教学楼旧影

“英雄情怀”光照后世

曾在鹤鸣书院(也就是当地人俗称的“梓棉一小”)当过校长的顾龙章说,他的父亲也曾经是这里的校长:1923年暑期,顾老学生自筹资金,带着和两名木匠师傅重修书院,一砖一石都十分讲究,竭力把房屋修缮得牢实些,也尽量把授课空间扩大些。因为当时,周边两三个乡只有这一所小学。

顾龙章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鹤鸣书院是一楼一底,下面是四间教室,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已扩成八间教室。孩子们背着书包、扛着锄头进进出出,十分热闹。那种爱学习、爱劳动的情景令人感动。

“当时书院载种着六七棵苍翠挺拔的柏树。夏天风过,如伞的树冠发出飒飒的声音,树荫下凉爽清净;一到晚上,月出东山,一片银白,孩子们端着小凳儿坐在柏树下,听大人们讲《三国》《说唐》,上世纪50年代,孩子们听得最多的是《黄继光》《草原英雄小姐妹》(王铁人》等英雄故事。由于这里是三国故地,教员们也常常给孩子们讲些庞统战死白马关、老黄忠计杀张郃、诸葛亮六出祁山等三国故事。这些故事,伴随着孩子们长大成人。”村里一位姓王的老人说。

我从一张拍摄于1965年的鹤鸣书院黑白照片上看到,当年的书院均为砖木建筑结构,青瓦屋面,底层是八间教室,基本保留着清代原有的结构和风貌。这个时候的书院共有八个班,每个班上有四十多名学生。三年后,也就是1968年前后,鹤鸣书院也就是梓棉一小被拆掉了,老校长饶正碌和一大帮村民站在校园外,睁大眼看着教室“土崩瓦解”,既惋惜又无奈。不久后,书院被整体搬迁到现在的乡政府所在地附近。

朝廷令李鸿章重建书院

鹤鸣书院绵长深厚的的历史文脉,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那清初,成就了鹤鸣书院极为风光的时候,一度被称为川北四大书院之一。

我在绵阳县志看到文献记载:“白鹤庙:治东八十里高箭山麓。明正德中建,康熙四十八年重修。清朝进士王麟熒撰记。”当地文史资料介绍,鹤鸣书院前身叫“白鹤庙”,又称“翰林院”,是当时朝廷的公办学院,是千年古庙办学发源地。鹤鸣书院始建于明朝正德年间,到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四川文豪李调元慕名来到鹤鸣书院学习,同年及六月初四,李调元进京中了状元,随即向国子监呈报了鹤鸣书院的情况,引起国子监的重视,取名“鹤鸣书院”。

鹤鸣,出自《诗经·小雅》,诗中描写了小园内外幽雅自然的景致,是一首即景抒情的小诗。后人经常寓意为,借助山上的石头可以打磨出好的玉器,含有教书育人、培养栋梁的意思。

李调元晚年告老还乡后,经常来鹤鸣书院讲学。冲着这位大文豪的名气,江油、德阳、三台等地的学子闻讯后都纷纷赶来听他的课,有的还带着孩子背着干粮,酷暑天步行三四天才赶到梓棉。最多的一天有1200人听课,教师坐不下就趴在窗台上,或者干脆坐在地上,热闹非凡。

1898年,请光绪帝预推新政,指派李鸿章撤除鹤鸣书院。1908年,光绪帝、慈禧太后相继死亡。但不久,由于鹤鸣书院在国子监全国书院名册里占有一席之地,应众多学者的要求,朝廷再次指派李鸿章重建鹤鸣书院并改名梓棉小学。

次年,著名学者张峦担任梓棉小学第一任校长(山长),后任成都教育厅厅长。还有一位叫吕小荣的鹤鸣书院学生,还曾任英国伦敦大学的教授、博导。至于建国后担任省部级领导和科学家的,也有十余人。小小书院,承载了对“大人物”的输出平台,这在乡下十分难得。

古老书院和乡村文化传承

自古以来,鹤鸣书院一直是个兴学设教人气很旺的地方。那天我们采访时,年过七旬的鹤鸣书院老教员贾德召介绍道:他听老辈子讲,每年六月初四、初五、初六,各种动物都会扑腾到在书院下面的鹤鸣堰玩耍,动物们玩耍够了就会朝鹤鸣堰吧嗒吧嗒地大吐唾沫,于是,各地进京考试的秀才都纷纷赶来饮鹤鸣堰水,这一饮,就包中状元,灵得很。

这虽然是传说,但对天真无邪而眼望外面世界的乡下孩子来说,也多少有励志的成分。

“就连张果老当年都倒骑毛驴来过我们书院,还在那棵柏树下歇过凉。”贾德召每次给孩子们老龙门阵,都要乐滋滋地提到这个。

如今,鹤鸣书院已成为梓棉镇乡村文化基地,镇上经常请当年鹤鸣书院的老教员给孩子们讲国学故事。他们的国学课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务虚空谈,而是接地气的实实在在传播。比如,每年三月的“文明礼貌月”,乡镇就会拿出《增广贤文》《曾国藩家书》《金人铭》等,安排乡贤给村里孩子们讲孝道文化,让他们懂得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和国家的教育之恩;节假日,乡镇还组织孩子们去看望孤寡老人和军烈属,帮他们洗衣做饭。现在这里的孩子们都会熟读四书五经和唐诗宋词,也懂得通过古典文献,学习到许多做人的道理。

“从鹤鸣书院深厚的历史文脉中我们体会到,中华几千年的古老文化不能丢。我们现在搞‘立家训、肃家教、兴家风’活动,就是试图教育孩子们要热爱家乡,要懂得感恩,要讲孝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宁静古朴的氛围中学好功课,长大后才可能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梓棉乡政府一负责人告诉记者。

封面新闻记者 李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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