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李永康：温江方言里的植物命名

文/李永康

在一定的时间里，一个地方说着的话，与别的地方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种地方话就叫方言。俗话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语言来自于生产生活，是人们沟通、交流思想感情的重要工具，也是人们生存的需要。

现代温江方言的形成、消长和融合，与人口的迁徙，特别是受外来人口的迁入影响最大。其次，则同古代蜀方言、古代通语俗语、历史文化、地理环境均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我们可以从植物、动物、天文、地理、农事、器具用品等一窥温江方言的趣味。

关于植物，在清乾隆版《温江县志》中归类为“土产”的一部分，有“谷属”“蔬属”“果属”“药属”“竹属”“木属”之分。在民国版《温江县志》中，总列为“物产”，开宗明义：“邑境水土温润，人民秀淑，固已超越群生矣。至于物产，虽乏山岩宝藏，而胎卵所化，园林所毓，其足以觇物候之和，供生人之用者，无不咸备。其字乳繁昌，芳华毓茂，纵横四宇，盎然无瘠槁之形。盖物之蕃庶，虽曰天产，实滋人心化育之功，培养之力，有与时皆进者。”在单列“植物”中，分草类、木类两大宗。草类分右谷属，右蔬属，右食品，右吸食品、右色食品，右药品，右花卉，右杂卉，右水草，右恶草。木类分右材木，右花木，右果木，右柴木。这里的“右”，指读者面对书右边所述内容，有该项内容叙述完结的意思。

我们来看看为植物命名的温江方言是如何的有趣味。

温江人把水稻或稻谷叫谷子——碾谷要碾得出米来，说话要说得出理来。把糯稻叫酒谷，把玉米叫玉麦，把向日葵叫向儿葵，把一种形状如梨、表面有凸刺、中间有核的菜瓜叫土耳瓜，把一种比一般的葱细、又短，味较浓、鳞茎部分像蒜的葱叫火葱，把辣椒叫海椒，把一种小一点的、尖朝上的、特别辣的叫朝天辣，把结球甘蓝叫莲花白，把一种茎叶嫩时可食用、叶圆形稍有皱缩的菜叫冬苋菜，把芋头叫芋子，把头年栽种的芋头叫芋母子，把栽种后新长出的芋头叫芋儿子，把芋头的茎叫芋荷杆，芋头的叶叫芋荷叶，把魔芋叫黑芋头，把青蒜叫蒜苗儿——窝笋炒蒜苗儿，青（亲）上加青（亲），只有南瓜还是叫南瓜。

于是，过去的温江人，搬完玉麦，便打谷子，讨一两个南瓜，或砍一窝莲花白，再讨一把朝天辣，蒸一碗火葱，就是一顿喷喷香的午饭。煮在甑脚的冬苋菜，挟到嘴里，还没有开始咬，它就自己滑到胃里。夏天住在林盘的苦蛋子树下摆龙门阵，如果大热天走路，可以摘一株芋荷叶戴在头上，遮挡火辣辣的日头。芋子也是可以当饭吃饱的。到了过年才可以把酒谷碾出来，采来粽叶，加上红豆、花椒，包粽子。向儿葵也是只有过年才可以揣在兜里慢慢吃，白天没有舍得吃完夜晚还揣在兜里，新衣服就面临着被老鼠咬烂的危险。

有一段时间，温江人时兴吃肘子，吃猪蹄子。肘子或猪蹄子的吃法不多，无非就是红烧或清炖，还有腌卤。几家专卖肘子的店，成为名店，一时食客盈门。啥子土耳瓜、火葱、冬苋菜、莲花白、芋子都靠边站了，地木耳桑果儿雷爪爪癞疙宝草棉花草渐渐不见了踪影。

再后来，温江发展花木，成为远近闻名的花木之乡。种水稻，栽芋子、南瓜的少了。土儿瓜藤藤爬到树上会影响树苗的生长，成规模种植向儿葵见证梵高笔下的秘密，吸引了更多的人来游览观赏，升级为网红打卡点。今天的温江以“南城北林”为规划，以三医健康产业发展为龙头，确实收获了更多的意外。

【征稿启事】

方言一出，忍俊不禁。四川方言龙门阵《盖碗茶》版面推出以来，得到省内外四川方言作者的大力支持。为让《盖碗茶》更加活色生香，方言故事层出不穷，我们向“有故事”的方言作者长期征稿。有好的方言故事，有趣的方言传说，都可以给我们投稿。字数1200字左右。投稿信箱：730156805@qq.com。